生絲　花筆

 

》怨念能夠造就一切（邪）

 

 

 

※

 

沙漏之中，world的聲音愈加枯槁。

『時間已經到了。』規律的鍵盤敲打，你的眼睛映著螢幕發出的藍光。

喀擦，以及衣服摩擦的細微聲響。

 

 

 

扣扣！

「晚上好★」你沒有回頭，老舊的木窗被人打開，路燈的夜色透進了窄小的日式宿舍。你沒有回頭，依然飛快地跳動著手指的動作。你知道誰來了。

 

 

「池袋的紅光綠火燒不到這來呢，真是安靜的地方。」一個老愛坐在窗台上的情報販子。

 

 

 

 

每個夜晚，折原臨也都嘻嘻笑地來到你的小小地方。略有年歲的榻榻米上映著各據一方的雙份影子，靜謐，更勝男人他嘴裡的話中有話的偏僻的意思。被放大的無聲，室內唯一的聲源只有你指下宛如瘋狂游走的鍵盤。

你也習慣了不鎖窗戶，反正都會被撬開何必呢。

 

水面浮過的漣漪，一朵又染出一朵。時間慢慢地滑動，幽幽然，遠方池袋鬧區特有的喧囂無法觸及這片天地，無法褻瀆親手打造出帝國的你，竜之峰帝人。

 

 

 

「好啦，早點睡吶帝人君～」他離開的背影輕盈，漆黑身影像極滑翔在夜空的鴉，天際底邊幾顆小小的星星亮得非常暗淡，光害無端地侵蝕了星輝。「晚安★」

「……」

空無一人的原處，他餘留的痕跡什麼也沒有。

轉過身，再次盤起有點麻木的雙腿，對著開啟聊天室的電腦又是一陣喀答喀答。

沉回屬於你的世界，埋入那些特別之中

 

 

然而你，心早已飄向不知名的彼方。

 

 

 

※

 

來良學院畢業證書，安穩穩地放在輕行囊深處。

 

你乖巧地履行了三年前與父母的約定，報考了離家較近的縣市的大學，東京不再是你的鑽石。

道別如同流水，與杏里相對著行九十度的鞠躬，少女那聲輕輕的再會彷彿訴說著你曾有的甜美初戀。幾個在東京較有交情的人們，你也以平靜的心情去拜訪過了，你淺淺笑看著靜雄先生送你的一瓶鮮奶，然後你們乾杯。

 

 

 

 

你等待著離去，四周沒什麼人。

 

「還有五分鐘啊……」你看著進站時間跑馬燈，又看著自己的手錶。下意識地把另一手掌中的車票捏得爛皺，你閉上眼睛，很快地又張開，瘋狂的心跳就要把自己給分裂成兩半，總覺得視野裡的每一個物體都在詭譎扭曲。「我後悔了嗎？沒有。」喃喃自語。

 

後悔了嗎？你問著自己，接著沒幾秒後再循環一次看時間的動作。

我不後悔，是決心，是謊言。

 

 

遠處的白點，越來越大，車站內響起了令你冷心的電子音樂。巨大車頭奔過你的前方，緩緩遞減速，方方的窗戶和電車門在你的眼前，齊聲打開的門，澆灌了你一身微涼的風。

你突然懦弱了，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，猶豫的步伐遲遲踏不出那一步，鐵了心。卻猛地肩上被不知名力道扯住，你被抓回來，你看著抓住你的人不發一語。

 

 

「……啊啦，帝人君的車嗎？」他微笑著，掩不去的狼狽被臉上的血痕給說漏了。他的呼吸並不平順，激烈而快速的脈搏，你嘆口氣，回以一莞爾。

「不對，是下一班。」你笑著拿出手帕，幫他稍微擦去薄汗，「臨也先生猜錯了。」

 

 

 

※

 

 

沒有什麼驚天動地，但你們還有短短的三十分鐘。

很足夠了吧，人一輩子能有幾個令人無法忘懷的三十分鐘呢？你忍不住微笑。

 

 

「這麼久沒見，帝人君的父母應該很想念你吧。」男人吃吃笑著。

「……可能吧，但是電話哪聽得出來呢。」

「倒是很提醒我有沒有把家當收拾乾淨，來東京一次的車費可不便宜。」

 

「啊啊，記得帝人君說過，家鄉那裡的天空沒有光害是嗎？」

「是的。畢竟算鄉下嘛。」你假裝不經意地撇看了手錶。

「不過還有網路就很不錯啦，嗯哼～是創建ＤＯＬＬＡＲＳ的總部喔★」

「……從你口中說出來怎麼像是什麼邪惡組織一樣。」

「帝人君有看過頭腦雪白的情報販子嗎？」他搖頭晃腦地問你，你忍不住笑了。

「倒是有個黑得出神入化的魔物，到處趴趴走呢……」你又看一次指針。回到那五分鐘。

 

 

 

「何等榮幸★」他起身，行了一個小禮

仿如是身為臣子的，對身為帝王的所奉上最後一次。

 

 

 

 

「那麼，有再好好地看池袋一眼嗎？帝人。」對望入你眼底。

你／我不會再回來了，對吧。

 

 

 

高速的風掃過兩人，列車進站：「再會。」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：「再會。」

 

 

 

坐在車廂內，你平靜地用著飄盪的微音，說道已經足夠。

連同方才笑得就要潰堤的情緒，都放逐在急速模糊中的東京的景物，讓風颳走所有。

 

佇立在寂寥候車區的男子，靜靜地坐在椅上良久，才亦離去。

 

 

 

※

 

網路聊天室（假日．傍晚）

 

 

──田中太郎進入聊天室──

 

（太郎，安～搬家還順利嗎？）

【還可以，如果搬箱子砸到腳不算的話……】

（天哪，你的傷還好嗎！有沒有怎麼漾？）

【謝謝關心，擦過藥，也不怎麼痛了（笑）】

（沒事就好，太郎也要多注意才行。）

（最近聊天室有點冷清，偶爾也才會碰到罪歌……好開心遇到太郎！）

【咦？甘樂呢？】

（甘樂最近好像很忙，很少上線呢。）

【是嗎……啊，池袋有什麼新事件嗎？】

（也沒有什麼大事情，可以說是難得的平靜。警車巡邏也少了。）

（說不定甘樂也在搬家呢，呵呵。）

【賽頓你想太多了吧？】

 

──甘樂進入聊天室──

 

（說曹操曹操到，甘樂，安～）

《有沒有想我啊，噗噗～》

《人家太久沒上線，沒有說我的壞話吧？》

【真是的。】

（呵呵。）

《什麼嘛你們排擠我嗎，人家心都要碎了啦！》

（好啦，歡迎甘樂回來～）

【那個，我有事要先下了……】

【幫忙跑腿。】

《太郎再見～有空再聊囉。》

【嗯，我先下了……】

 

──田中太郎離開聊天室──

 

《太郎還沒對人家說呢，歡迎回來～》

（甘樂最近在忙些什麼呢？好久都沒見到你。）

《啊，賽頓問得好喔！》

（所以是……？）

《當然是努力地追求自己想要的～噗噗。》

《可惜太郎太早下了，真想看看他看到這個訊息的表情……》

 

 

 

 

※

 

關掉螢幕，鬆掉滑鼠，嘆息。

 

 

闔上眼睛，讓一切都歸化平靜的黑色視線中。

黃昏的紅霧色薄薄地覆蓋，棲息在自己房內的壁紙上時，呈現出緋紅的色差。想起一雙沐浴在勾心鬥角的血色瞳孔，片段的記憶一幅幅地浮現，彷如除了他什麼都不在重要。

 

 

不是這樣的，應該還有比他更重要的事物。

雜亂。

扭曲。

嘔心。

雜七雜八的音效。

平靜、安寧、緩慢的時間、不會脫序的人生……本來屬於自己的世界。

沉醉那些特別之中，難保自己有天不會像上了癮的毒癮者，拼了命地和那個黑色大衣的毒梟繼續進行著賭命的交易。

 

 

這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，不是的。

 

 

 

 

摳摳！

幾乎整個人彈起來，聽到：「帝人，你等一下幫媽媽去買瓶醬油喔！」門外傳來的。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這插曲而緊緊地交握在一起，心裡的某一處，突然棄械。

 

 

 

扣扣！

「醬油我聽到了啦，還有要買什……」噤聲，你的耳廓裡雜音瞬間平靜。

 

 

 

 

扣扣！

『原來你房間窗戶的鎖比池袋宿舍的還堅固呀★』覺得什麼東西逐漸在瓦解，變成碎屑飛走。比橙紅色的日暮的玻璃窗再多艷幾分，多鮮明許多，『幫我開窗，好嗎，帝人？』

 

 

上前，掰過小鎖，腦中空白得前所未有。

與你視線水平的是，以為再也不會看見的黑色頭髮隨風輕楊，與那抹微笑。啊啊，你心裡浮現出這樣的句子，帶點疲倦，真是、有點累了吶。

 

 

 

「過來，帝人。」折原臨也坐在窗台，對你伸出了手，輕聲哄誘你，「你想不透為什麼我會來吧？你有許多的問題吧？過來呀，我的BOSS。」彎月似的輕笑，猜不透，你為什麼會如此順從地將自己融入他的懷中，你悶著頭。

 

手掌安撫你的後腦勺，一種依戀，一種疲倦。

你的手指緊緊地揪住了他的衣服，他在你耳邊喃喃細語，多久的從前多久的溫柔？

哭泣，停不住腳。

 

 

 

 

「如果因為寂寞而死，會不會很可笑？」

「那不會是我們的結局了。」真實的存在著，勝過一切未知。

 

 

「是呀。」他輕輕印上他的唇。

 

 

 

 FIN

真的很喜歡這一部小說(當然動畫也很好

折原臨也除了在妹妹們面前大概都是個人人喊殺的惡魔吧(欸